香气氤氲的大锅灶
大锅灶,在老家农村家家都有,烧柴烧草。一日三餐,烧干的,煮烂的,都在大锅灶上。
大锅灶是平常人家重要物件,听老人说,灶在西北,家财必败。所以一般人家都很慎重,灶台靠墙,灶口不对床。感觉有点迷信,仔细想想也有点科学道理。发灶(砌灶)选个黄道吉日,请的师傅一般手艺出众,水平要高,要不发的灶烟不畅,火不旺。发灶用土砖砌筑,泥浆粉后,再用白石灰装饰了外表。早上开工,傍晚基本上完工。一个大锅煮饭,一个小锅炒菜,还有一个盛热水的井锅,这基本上是家家的标配。有的匠人讲究,在洁白的灶台上绘些祥云、回纹,画上中国节或鲤鱼,寓意着美好,灶台一下变生动了。傍晚时分东家一般准备张锅饭,举行开锅仪式,庆祝新灶台落成了。在生产队的时候,村里有头有面的人必请,还有家里重要亲戚参加陪同。小苦酒加老苦茶,不在于好坏,拿出手就行。一直喝到醉意朦胧,月黑风高。
小时候我家开的豆腐店,烧的锅更大,就加风箱,一手加柴草,一手拉风箱,“呼啦,呼啦”风旺火烈,更有气势。
洁白的锅灶三天新,烟熏火疗,不久脏黑油亮了。好歹都不太讲究,辛苦劳作哪有时间顾得上,就像新娘结婚一样,,大喜日子过去了,油盐酱醋才是真正的生活。
年三十,也不忘得给大锅灶贴春联,门有门神,招来八方来财;灶有灶神爷,保佑有的吃,能吃饱吃好。“讲究卫生,注意清洁”的对联贴上面,不知道是春联还是标语。也有贴窗花贴福字;年初一还要给灶老爷烧注高香,正月十三做送灶粑粑。这些风俗不知多少年了,反映人们对生存生活的担忧,对美好生活的渴求,那种敬畏和虔诚足以感动天地。以前,家家户户孩子多,饭没煮好,就扒在锅沿边闻,迫不及待;吃饭时候,小孩们更像嗷嗷待哺的幼鸟把碗伸得老高,父母说饿囚了,盛完饭就端着跑出去。
时间久了,锅下结了层厚厚锅灰。清早,把锅搬出门,扣在地上,用锅铲四周铲除,铁铲与锅的摩擦,发出刺耳咕嚓咕嚓的叫声,让人不得安生,黎明就这样被常常叫醒,拉开一天忙碌的序幕。
农村人家遇到红白喜事,大锅灶仿佛就是战场,一家锅灶不够,那就两家三家,你家烧肉,我家煮鱼;你做汤,我炒菜,锅锅联袂,人人分工。亲戚邻里一起上,啥事都办得顺顺当当。
家是温暖的地方,大锅灶是烟火的灵魂。夏天烧锅,赤脚光膀子,一身汗;冬天,烧锅是一种享受,守在灶下,加草加柴,狗猫都卧在灶下,懒洋洋舍不得走。草点燃,用嘴死劲吹,烟涌出来,呛得眼水流出来。火红的灶堂,噼里啪啦,火舌上下跃动,火苗在柴禾上蔓延,然后添加些柴草,静静看着火焰纠缠,翻滚,一股将灭,一股又生。捧一把花生,塞几个山芋,或者煨个小罐汤,那都很简单,眼盯着盼着,不久香气氤氲了,满足了馋虫,过了嘴瘾。
大部分时间都是父母在灶上灶下,父亲灶下加柴草,母亲就在灶上忙碌;母亲说火大点,父亲就用火叉拨拨,要小火就压一压,灶火把父亲清瘦的脸映得通红。我们回家时候,就要自己下灶,母亲说柴草有刺,也脏,说我们烧锅不内行,还是她自己来烧。我们知道那是托词。
大锅灶炒菜,翻动自如,酣畅淋漓,不像小锅那么拘谨。猛火,快攻,菜香浓郁。大锅灶煮饭确实是个技术活,煮开,要停火闷一会,让米充分吸收水份,稍刻,文火慢熏,开锅饭才松软,香气袭人,要不然,饭糊了还有青烟味。都知道大锅饭香,其实更香的是大锅灶锅巴。在大锅灶上炕的锅巴,薄厚均匀越嚼越香,浇上汤汁,松软又筋道。母亲常常炕一些,装在大铁桶里,上城里带来。
春耕秋收,夏种冬藏,大锅灶经历了太多的生活苦难,烀山芋,吃玉米糊,还烀猪食;也见证了日子越来越红火。大锅灶油污黑亮,是酸甜苦辣酿就,那是故事的堆积,是岁月的包浆。
现在的天燃气灶,电磁炉,精致干净。大锅灶农村也用的不多,想必不久,大锅灶只存在人们的记忆里。
我思念故乡的炊烟···当有人唱起这首歌时,我就想起大灶下忙碌的父亲母亲。我就闻到烟味,闻到饭香,生活的五味杂陈徐徐展开···
那炊烟升腾的是家的情怀,是悠悠不忘的乡村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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